“从‘复古’走向‘复兴’·钧官窑复仿纪事”系列之四

北宋钧官窑走向复兴之路

首席记者 于茂世 文图

 

①

 

 ②

 
 ③

 
 ④

引子

神垕卢家以其卢钧，救活了在中原消失了数百年的中国钧瓷。

但是，生于清末的卢钧自诞生那一天起，就走上了一条与北宋钧官窑（包括宋、金、元民钧）完全不同的道路：卢钧的天蓝、天青以钴呈色，北宋钧官窑的天蓝、天青以铁呈色。

不是卢家不想以铁呈色。

只因时已过，境已迁，历史的时空早已转换。

抑或说，卢家的“鸡窝窑”根本就不具备以铁还原出天蓝、天青的窑炉。

通俗地讲，就是卢家的“鸡窝窑”根本烧不出北宋钧官窑，包括宋、金、元民窑这种以铁呈色的钧瓷。

卢家第一代制瓷人卢振中、卢振太兄弟终其一生未能烧出钧瓷，恐怕就是栽在以铁呈色上。

卢家第二代制瓷人卢天恩以钴呈色，这才烧出了卢钧。

不是卢家第一代人愚鲁，第二代人聪慧。

陶瓷的诞生与发展都不可能脱离其存在的制瓷环境：卢钧以钴呈色恰与以钴呈色的青花瓷正风行于那个时代密切相连。

也不是清朝人愚鲁，宋朝人聪慧。

宋朝人不选择钴而是以铁还原出天青、天蓝色，盖因宋人遵循着中国青瓷自身发展的历史逻辑。

无论宋钧还是卢钧，走的都是自家的道路，都是特定历史时空下人类智慧的一种结晶。

也因此，没必要非将宋钧、卢钧分出个谁高谁下。

加钴、加锌乃至加某某，是当下中国钧瓷的主流，承袭的恰恰是卢钧的传统。

卢钧在王金合等先生的努力下不断与历史上景德镇的“炉钧”合流，并摈弃“鸡窝窑”而改以大窑煤烧、柴烧等。

当下卢钧大热，盖因卢钧才真正圆了钧瓷艺人乃至钧瓷收藏者“入窑一色，出窑万彩”的千古梦……

“复仿”钧官窑

清朝不是宋朝。宋朝也不是清朝。宋朝、清朝，也都不是当下。

无论怎么说，让当下钧瓷完全回到双乳窑烧出的北宋钧官窑、回到“鸡窝窑”烧出的卢钧，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
刘建军、刘志军兄弟都是神垕镇的制瓷高手。

但是，一件仿北宋钧官窑出戟尊，兄弟二人翻来覆去地做，做了30多年，2006年拿到北京故宫，中国古陶瓷学会会长、故宫博物院研究员、著名古陶瓷专家耿宝昌先生一番鉴赏后，仍然提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——

“上部稍显瘦一些。

“口部容易变形，旧的东西，十个有九个歪的（意思是说，你们做的这件出戟尊，太规整了，怎么没叫它也变点儿形）。

“釉色接近。

“出的戟，稍有点窄。

“整体形象符合（北宋钧官窑出戟尊），线条可以。”

说了很多问题？是的。

但是，这，已经是很高很高的评价了。

“这件出戟尊，如果你们只烧两件的话（意思是不能多了，烧多的话，就没意思了），一件能卖600万元。”说了很多，耿宝昌先生觉得评价还是过于抽象，于是乎，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。末了，耿先生补充道：“钧瓷的专家，就在神垕镇。回去你们哥俩商量一下，看能否给故宫复制一件？”

“1973年，我就做过出戟尊。那时追求的，就是这个器物，没有朝逼真的方向去做。再说，那时候形体来源，也就是个照片；还没见过实物，更没有尺寸、数据等。照片怎么拍，都会变形；仿的东西，细看局部，都不行。1983年到北京故宫，想给出戟尊照个照片，故宫的专家死活不让照。”刘建军先生说，“后来，弟弟志军收藏了许多钧官窑标本，有空儿就拿来研究，研究了几年，这才觉得可以将出戟尊做成恢复性质（高仿）的了。”

出戟尊是北宋钧官窑最为经典的造型。

北京故宫与台北“故宫”各藏一件钧官窑传世出戟尊，两者相较，北京故宫的那件更美。

“仿，就仿最美的。”刘建军说，“这时候，已经有一套完整的、从各个角度拍摄出戟尊的照片，还有了这件出戟尊的各种数据。”

为仿好这件出戟尊，刘家兄弟前后7次前往故宫，并在故宫专家的陪同下，近距离观瞻出戟尊。

“釉色要和故宫的基本一致。釉色搞出来了，第一次对比，发蓝；第二次对比，发青；第三次对比，耿宝昌先生又说，你这没猪毛孔。”刘建军先生说，“拿着自己收藏的9块钧官窑标本，一块发蓝、一块发青、一块发灰、一块发白等，前往故宫。一块一块地与北京故宫的出戟尊釉色对照，最终才确定了自己要仿的釉色。”

“拿现在的钧瓷釉去比，还真的不是一个味儿。那时候，油料中不会有锌、有钴。这就得找原生矿。”刘建军说，“那时候，釉料就用草木灰、本药（禹州鸠山一带的一种钧瓷釉料），不会用方解石什么的。那咱就尽量用当地的东西配釉吧。”

试了几年，这才烧出了一件仿故宫传世钧官窑月白釉出戟尊：白中有蓝，蓝中有绿，绿上边有毫状纹理，也就是俗称的猪毛孔。

一件仿故宫传世钧官窑月白釉出戟尊，搞得刘家兄弟筋疲力尽。

就这，耿宝昌先生还是不很满意。

“复兴”钧官窑

仿真“复古”，搞得与北宋钧官窑一模一样，难！

难，就有意义吗？

在耿宝昌先生看来，意义非同凡响；在大宋官窑董事长苗峰伟先生看来，复烧北宋钧官窑，更重要的是烧出北宋钧官窑的神韵风采。

是走向“复兴”的基石。

“复古”走向“复兴之路”，才是大宋官窑的追求。

为此，苗峰伟先生与钧官窑复烧高手李应洲先生等，就如何复烧北宋钧官窑器物有了共识——

一、源出传统，高于传统。

二、守望北宋钧官窑造型，传承宋代审美兴趣和韵味。

三、在制瓷工艺上，力求精湛，有所突破，有所超越。

“钧官窑铜口铁足、追求窑变、蚯蚓走泥纹是好的东西，要传承，要发展。”李应洲先生说，“至于铁锈斑、猪毛孔，是钧官窑的毛病，宋朝人想克服，但克服不了。我们能克服了，还留着‘老毛病’干什么呀！”

钧瓷红为贵，说的就是钧官窑。

钧官窑“红中透紫，紫里藏青，青中蕴白，白里泛红，堪称五色交融”。

“窑变，是北宋钧官窑的灵魂，大宋官窑必须坚守。”苗峰伟先生说，“宋徽宗不是也说‘雨过天青云破处，这般颜色做将来’嘛！”

效法自然，更是北宋钧官窑的精神。

“你看，烧制北宋钧官窑的窑炉叫‘双乳窑’，钧官窑釉色叫天青、月白，一个说的白天，一个说的月夜。”禹州星航钧窑掌门人任星航先生说，“还有什么玫瑰红、海棠红、朱砂红、鸡血红、胭脂红、火焰红、茄皮紫、葡萄紫、丁香紫、月光白、鱼肚白等，哪一个不是大自然中的色彩？！”

以大自然中固有的色彩命名人类烧造的瓷器，是钧官窑的特色，是效法自然，更是一种天人合一。

“陈寅恪先生说：‘华夏民族之文化，历数千载之演进，造极于赵宋之世。’”禹州钧官窑窑址博物馆馆长张金伟先生说，“宋文化是华夏文化发展历程中的一座峰峦，是大家公认的。钧官窑器型、釉色作为中国陶瓷发展历程中的一座峰峦，也是大家公认的。宋文化的鼎盛与钧官窑的经典，是相辅相成的，是不能割裂的。倘若你不理解宋文化的精神，那么无论你怎么下苦工，钧官窑的精气神你也是复仿不出来的。倘若你不理解宋文化的精神，那么，无论你如何装高深，你还是读不懂钧官窑，不晓得钧官窑的美丽与美妙。”“几代人的努力，很多人的事业，很少人的坚持，才终于有了今天大宋官窑这个还能够拿出手的东西。”大宋文化公司总经理王丰硕先生说。

出戟尊、鼓钉洗、渣斗式花盆、仰钟式花盆、海棠式盆托、葵花式花盆……20余件大宋官窑复烧仿制北宋钧官窑作品，几乎是当下能够有标本可以复仿的北宋钧官窑作品的全部。

出戟尊、鼓钉洗、渣斗式花盆、仰钟式花盆、海棠式盆托、葵花式花盆……它们是钧官窑复仿作品，更是物化的宋文化抑或宋文化的载体。

读懂它们，也许你就读懂了宋文化；读懂了宋文化，你一定能够读懂它们。

(全文完)

出戟尊是钧官窑最为经典的造型，4件出戟尊，你更喜欢哪件？①1983年钧瓷二厂复烧的出戟尊；②2006年刘家钧窑刘建军、刘志军兄弟复烧的出戟尊；③2012年大宋官窑李应洲主持复烧的出戟尊；④北宋钧官窑艺人创烧的出戟尊。